原文
陶诗云:“但恐多谬误,君当恕醉人。”此未醉时说也,若已醉,何暇忧误哉!然世人言醉时是醒时语,此最名言。张安道饮酒初不言盏数,少时与刘潜、石曼卿饮,但言当饮几日而已。欧公盛年时,能饮百盏,然常为安道所困。圣俞亦能饮百许盏,然醉后高叉手而语弥温谨。此亦知其所不足而勉之,非善饮者。
善饮者,澹然与平时无少异也。若仆者,又何其不能饮,饮一盏而醉,醉中味与数君无异,亦所羡尔。
译文
陶渊明的诗写到:“很害怕做错事犯错误,你应当宽恕喝醉了的人。”这句话是没有喝醉时说的,如果已经喝醉,怎么会顾及担忧做错事呢!然而“世上之人说自己喝醉了其实他是清醒的”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张安道喝酒开始时不说喝多少杯,曾经与刘潜、石曼卿饮酒,直说要喝几天而已。欧阳修年轻时候,能喝百杯,然而常常被张安道的酒风困扰。梅圣俞也能喝百余杯,喝醉之后两手交叉话多、乱说没有顾及,这也是知道他有所不足而说他,并非能喝的人。
能喝的人,喝多了之后与平时没太大差别,我为臣,怎么能不能喝酒,只是喝一些就会醉,喝多了就会跟他们一样胡言乱语,不敢放情饮酒怕酒后失言,所以很羡慕他们。
赏析
本篇作于被贬黄州之后,满腹牢骚,却只能蛰居寡言,唯一能排遣郁闷的办法就是到酒中去寻找自己的世界。然而更为令人懊丧的是,“醉里狂言醒可怕”,万一醉时语传到京师,那后果就更加难堪。这是心里话,却不能直说,于是从张安道、欧阳修、梅圣俞的饮态、醉态中委宛传出。结尾说,自己不是不能饮,也不是不愿醉,只是惮于酒后出真言,不敢放情饮酒而已。文章在表现人物的情态上,写得生动传神,唯妙唯肖;而在表达题旨上,却如云中飞龙,藏头露尾,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