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敷陈,形神兼备——“刘兰芝”与“罗敷”肖像描写比较

2019-10-29 15:01:48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陌上桑》)

“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丸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孔雀东南飞》)

两段肖像描写都采用了“铺陈”的艺术表现手法。写罗敷的肖像,从头至耳、至下裙、至上襦;写兰芝的肖像,则由足至头、至腰、至耳、至指、至口、至步,一连串细致的铺陈,不仅声调和谐,而且色彩鲜明。值得说明的是,这种铺陈是横向的,与《陌》诗“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以及《孔》诗“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等诗句的纵向铺陈不同,横向铺陈没有时间上的推移。

两段肖像描写的作用也有相同之处。第一,形神兼备,以形传神,人物的外在美都在一定程度上传达出其内心的修洁。第二,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做了必要的铺垫。使君为什么对罗敷“一见钟情”,迫不及待地问“宁可共载不”?兰芝还家不过十余日,县令、太守为什么就先后“谴媒来”“欲结大义”?是仰慕她们的德行吗?路途偶遇,使君何以知罗敷?兰芝乃夫家所“谴”,早已自觉“进退无颜仪”,在世人眼里,哪里还有半点德行可言?当然也不会是贪财附势,因为罗敷、兰芝既无财又无势,至于她们服饰的华丽,那是作者为塑造人物形象而故作夸张,当不得真的。正如近人萧涤非在《乐府的诙谐》中谈到《陌》诗的铺陈时所说的那样:“如果我们认为句句实在,那真成痴人前说不得梦。”我们认为,就其实,乃使君、县令、太守见“色”起意,“色”令智昏。故而,罗敷、兰芝的肖像描写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做了铺垫。

说了相似之处,再来谈谈区别点。

首先,《孔》诗比《陌》诗铺陈得更充分、细致。《陌》诗写罗敷的肖像基本上局限于华丽的服饰,而《孔》诗则不仅如此,还通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等诗句描写了兰芝俊美的容颜与优美的姿态。

其次,罗敷的肖像描写是静态的,而《孔》诗则对兰芝的肖像做了动态刻画。如写兰芝足下的“丝履”着一“蹑”字,写腰中的“丸素”着一“流”字,写嘴唇红润如朱丹着一“含”字,写“步”态,着一“作”字,而写身上的“绣夹裙”和耳上的“明月珠”则各着一“著”字,等等。这些文字,都大大加强了人物的生动性。尤其是“事事四五通”这一异乎寻常的动作,更把兰芝欲去又不忍遽去的微妙复杂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再次,《孔》诗比《陌》的肖像描写内涵更丰富。《孔》诗通过兰芝“严妆”的肖像描写,还表现了她从容镇定,能承担一切不辛遭遇的坚强性格,这既是对兰芝的赞美,也是对扼杀这一美好形象的封建制度的谴责。

研究者都说,《孔雀东南飞》是在《陌上桑》等短篇叙事诗基础上的合理发展。从二者的肖像描写中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