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是中国古代对知识分子的一种称呼。“士人”也称“儒生”“文人”。有的学者认为,中国古代士人的饮食生活与社会其他阶层相比,具有自身特征,这就是:“追求饮食艺术,雅致清逸的格调,不重奢华重美食。”从经济文化层面上看,士人有文化修养,大多衣食不愁,因此他们有精力和时间研究生活艺术,有条件讲究吃喝。古代士人的饮食方式多受其饮食观念的支配——
《春夜宴桃李园图》 仇英(明)
自先秦以来,人们就非常注意饮食与卫生、饮食与健康的关系,形成了进步的饮食观。孔子对饮食就很有讲究。他提出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要求,并主张十多个不食。其文曰:
食而,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恶臭,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从孔子所说的“不食”看,大部分符合卫生标准,依然是今日应循的饮食原则。如,饭受热而变质、变臭,鱼腐烂变质为“馁”,肉腐变质为“败”,腐败变质的食品,对人体危害极大。
“失饪不食”,指不吃烹调不当的食品。“沽酒市脯不食”,是说街上买的散装食品和饮料,有的不洁净,不能随便吃。“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是说饮食要以五谷为主,肉类不宜过多。“不多食”,是说饮食要适量而止,不可暴饮暴食。
总之,两千多年前,孔子就提出这么多不符合卫生标准而不食的主张,是难能可贵的。
在中国古代士人的饮食观中,非常注意合理的饮食结构。汉唐时期,人们便主张采用谷、果、菜、畜等混合食物,以保证食物营养成分合理搭配。唐代医药学家孙思邈在《千金要方·道林养性》中指出,每食“常须少食肉,多食饭”。这种以谷物为主肉类为辅的食物搭配原则,符合营养保健的要求。
古代士人还普遍认为应节制饮食,反对大量食用美味佳肴,这样做会增加胃的负担,影响消化。《吕氏春秋·本生》说:“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孙思邈也认为,吃得过多会使人短命。他在《千金要方·养性》中说:“宿食不消,未逾期月,大小皆病……”
明末清初著名剧作家李渔,多才多艺,对饮食也很有讲究。在其《闲情偶寄》一书“颐养部·调饮啜”中对饮食之道作了专门评述。李渔的饮食观与传统的饮食养生理论不尽相同,比如他认为,“食色性也,欲藉饮食养生,则以不离乎性者近是”。即饮食要根据每个人的“性”来安排。“性”,意为性情、习惯。由于“性”因人而异,故《食物本草》一类书上规定的饮食忌讳未必适合每个人。
根据以“性”来安排饮食的原则,李渔提出了六条具体的饮食方法:
一是爱食者多食;李渔认为:“生平爱食之物,即可养身,不必再查《本草》。”二是怕食者少食;生性不喜吃之食物,如果勉强吃下去,不仅不利于健康,反而会招致疾病。三是太饥勿饱;即要控制饮食,不要因饥饿而暴饮暴食。四是太饱勿饥;李渔说:“饥饮之度,不得过于七分是已。”五是怒时哀时勿食;因为“怒时食物易下而难消,哀时食物难消亦难下”。六是倦时闷时勿食;因为倦时进食,“则食停于中,而不得下”,烦闷时进食,“非特不下,而呕逆随之”。
清代著名学者袁枚对饮食也很有讲究。《随园食单》便是他晚年撰写的一部烹饪专著,是一部系统地论述烹饪技术和南北菜点的重要著作。
袁枚认为,烹调如同做学问,应“先知而后行”。在“戒单”中,袁枚就提出饮食应破除不良陋习。如他提出要“戒耳餐”。何谓“耳餐”?“耳餐者,务名之谓也”。他指责饮食一味炫耀,片面追求肴馔华贵者:“贪贵物之名,夸敬客之意,是以耳餐非口餐也,不知豆腐得味远胜燕窝,海菜不佳,不如蔬笋。”袁枚还主张“戒目餐”,“目餐者,贪多之谓也”。袁枚说:
多盘叠碗,是以目食非口食也。不知名手写字,多则必有败笔,名人作诗,烦则必有累句。极名厨之心力,一百之中,所做好菜,不过四五味耳,尚难拿准,况拉杂横陈乎?
袁枚对饮食时的“强让”也颇为反感。他说:
一肴既上,理宜凭客举箸,精肥整碎,各有所好,听从客变,方是道理,何必强让之?尝见主人以箸夹取,堆置客前,污盘没碗,令人生厌。
吃饭强让之礼,不论从饮食卫生还是从个人饮食习惯看都是不科学甚至没有礼貌的。
南宋著名诗人陆游活了80多岁,是一位高龄老人,到晚年依然耳聪目明,还能上山捡柴,这与他善于调节身体、饮食起居得当有直接关系。他有诗云:“吾身本无患,卫养在得宜。一毫不加谨,百病所由滋。”他晚年总结自己的养生之道,第一条便是饮食有度:“朝晡食饮,丰约惟其力,少饱则止,不必尽器。”其次,饭后散步,“食罢,行五七十步,然后解襟褫带,低枕少卧,此养生最急事也”。在日常饮食上,陆游喜素,好喝粥吃米,野菜亦是其所好。
中国古代士人深知饮食的重要性,不少人精通饮食之道,他们的饮食观念和饮食习惯有许多合理之处,仍值得今人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