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司马迁是我国汉代伟大的文学家和历史家(注意,他首先是文学家,其后才是历史家)。他的经历是那么的简单却又那么的复杂,简单的原因是他生于汉景帝中元五年,卒于汉武帝征和三年,任汉武帝驾前郎中及太史令,后受蚕室之辱又任宫中中书令至死;说复杂却也是存在于他的简单中,身受宦官之奇耻而忍辱,以蝼蚁之姿而苟活,成旷世大书而无人知晓其死。
要了解司马迁,就必须了解司马迁受宫刑的前后;要了解司马迁受宫刑的前后,就必须先了解李陵这个人。
李陵是一代名将李广的孙子。李广的事迹我们可以从司马迁的《史记。李将军列传》中可以得知:品质和才干同样卓越的名将,用司马迁的话来概括就是“勇、仁、简”(武艺高超、作战英勇,仁爱士卒,为人简易),唐代诗人王昌龄之“秦时明月汉时关”诗句中的“飞将”就是他了。李广的“勇、仁、简”没有传给他的孙子李陵,勇且勇,惜匹夫之勇;仁且仁,叹假义之仁;简且简,却未见之简。这与司马迁笔下的“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其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有着天壤之别。在我看来,李陵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匹夫小人。天汉元年,匈奴归汉使者,随后,汉遣中郎将苏武使匈奴,被执。天汉二年,汉武帝遣李广利伐匈奴,都尉李陵在后“将辎重”。李广利何许人?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具国戚之重。对于这种人,名将之后的李陵显然是瞧不起他的,这和司马迁的看法是相同的,如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了李广利统帅汉军伐大宛却大败而归的事件,可以看出正义之士对李广利是有许多憎恶的。但他有一个受着皇帝宠幸的妹妹,偏偏李陵是个愣头青,不愿在李广利麾下受屈,私心里认为:“将辎重”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衔,得了大胜,功劳全是李广利的,所以他想汉武帝“自请带兵以独当一面”。遂率五千步卒而出,恰与匈奴主力相遇。“与单于战,斩首虏万余级”《汉书。武帝纪》“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仰亿万之师,与单于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咸震怖,乃悉征左右贤王,举引弓之民,一国共攻而围之”(《报任安书》),陵兵败,降匈奴。且不论司马迁对此役描写的真实性,其战事之艰巨之辉煌之壮烈,我们只看司马迁对此事的评价吧。在司马迁的心中,李陵是和李广一样的忠义之士,降匈奴是“欲有所为”。是这样吗?李陵的狂妄自大不说,单说降后的言行就可见他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李陵的身世决定了他不甘人后,尤其是居于李广利这种人之后,他的头脑中追求的是一种“名”。《汉书。苏武传》中有记:苏武被拘而不降,单于请李陵去劝降,李陵言:“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既又叹曰:“人生如朝露,何苦自苦如此”。被拘十九年后,汉使用谋使苏武归汉,李陵叹曰:“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有歌云:“经万里兮度沙漠,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颓……”。也许他有很多的无奈,也许他后悔没有像苏武这样为国守节,但为填私欲而变节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要的是名,带兵出战是这样,降匈奴后仍是这样不忘名之可贵。司马迁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尤其在他的《报任安书》中仍固执其见,实为不该,实为糊涂,而《报任安书》正是他赐死的原因,这是后话。司马迁为什么要为李陵这样的小人辩解而冒“诬上”之罪名呢?这就是典型的夫子之愚:李广是自己心中的英雄,正是同情李广的遭遇,爱屋及乌,所以难免不对李陵赋予同情,且李陵兵败而降消息传至朝廷,“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凄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彼,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深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从中可以看出,司马迁的私心和愚驽,如果主上易颜而喜,司马迁不也上上人哉?由此看出:司马迁亲小人、存私心是其受宫刑的导火索。
在《报任安书》中,司马迁说:“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中材之人,事关于宦竖,莫不伤气。”“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所以隐忍苟活,函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在《太史公自序》中如是说:“汉兴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孔仪”,“ 自周公卒,五百岁而生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这就是司马迁秉笔直书明《史记》、忍屈含垢作文章的原因和动力所在,也恰是他遭遇奇耻和赐死的原因。
我们来看看司马迁的死因吧。
《西京杂记》中记载:“司马迁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之过,帝怒削而去之,后坐举李陵降匈奴,下迁蚕室,有怨言,下狱死。”这在裴骃《史记集解》及东汉已宏《汉书旧仪注》中也能见到。从中可以看到,汉武帝对司马迁的怨恨早在司马迁作《景帝本纪》后就有了,而且“怒削而去之”,后世就没见过《景帝本纪》。李陵案正是处司马迁以酷刑的导火索,后“有怨言,下狱死”中的“怨言”正是后代人广掬同情泪的《报任安书》。这从《史记》的末章时期也可以辩出。任安是汉武帝时“北军使者护军”,征和二年,“太子与皇后谋。以节发兵,立车北军南门外,召任安,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武帝曰:‘是老吏也,见兵事起,欲观成败,见胜者欲合从之,有两心。安有当死之罪甚众,吾常活之,今变诈,有不忠之心。’下安吏,诛死。”(《田叔列传》)征和三年以后的事情《史记》中就不再有记录。可以判定,司马迁死于征和三年左右。关于司马迁的死因,郭沫若有文《关于司马迁的死》,这样说道:“‘下狱死’事,必世有流传,故已宏等均笔之于书,谅不能无中生有。”试想,一帝之尊能任由你司马迁三番五次“不恭”?《景帝本纪》、《今上本纪》都大大的冒犯了统治者的尊严,“诬上”之罪是最为恰当的。但为什么像刘向、杨雄及班固等与司马迁同代或前后相接的所有学者、历史家都没有对司马迁的死有所记录呢?我想是因为这些人比司马迁聪明,都惧怕于统治者的酷刑暴罚,噤若寒蝉而不敢言。“下狱死”只是很晦涩的说法,已令后人好一段猜。
总之,司马迁受刑、赐死都是他个人愚夫子本性的必然结果,他只是个十足的糊涂虫,在赞赏他为我留下了这么伟大的巨著同时,也为他的为人处世方式深深叹息。文人若此,万世同理。
重读史记一:司马迁是个糊涂虫
2019-12-06 18: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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