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为什么更加平坦、更加苍翠和更加肥沃的、而且对人类有用的巴姆巴斯草原却没有使我产生同样的印象呢?我很难分析这些感情;可是,这个原因一部分应该是由于巴塔哥尼亚的平原给我们的想象力以宽广的活动余地而来。巴塔哥尼亚的平原是茫茫无边的,因为行人很难通过这些平原,所以它们的情形还是未知的;根据它们的外形来判断,它们的情形已经有很多世纪和现在相同的了;而且它们好像还要保持这种情况一直到无穷的将来。如果像古代的人们所推想的,在平坦的陆地周围,都是被无法通过或者炎热不堪的荒漠所环绕着,那么究竟有什么人能够在看到人类知识的最后边界的时候不发生沉重而无法形容的感情呢?
最后,在自然界的景色当中,从高山上所看到的那些风景,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说来的确是并不美丽的,但是却很容易使人牢记不忘。当我从安第斯山脉的最高的山脊上面向下展望的时候,景色的细小情节就不能够再扰动我的心,而满眼尽是四周高山的雄壮伟大。
至于说到个别的事物,那么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初次在原始的居民地点所看到的一个野蛮人(人类当中的最低级、最野蛮的状态的人)更加能够使人感到惊奇了。这使人的思想立刻回到从前的世纪里去,而且接着会问一下:难道我们的祖先真的会像这样的人吗?这些人所做的手势和表情的本身,在我们看来,真的是比家畜的表情还要使人难懂;这些人并不具有家畜的本能,可是也不像会自夸有人类的理性,或者至少可说是也不自夸具有那些由理性而产生的技巧。我以为,文明人和野蛮人之间的区别,是很难叙出来或者描绘出来的。这正好像是野兽和家畜之间的区别;每一个人在看到一个野蛮人的时候所发生的一部分兴趣,也好像是在看到旷野里、丛林里的美洲虎撕碎它的俘获品,或者看到犀牛在非洲原野上漫游时候所发生的兴趣一样。
在我所看到的其他一些最稀奇的景象当中,有一些可以举出在下面:南十字星座,麦哲伦星云以及其他南半球的星座;水龙卷;那种导引着蓝色冰流而以险峻的峭壁突出在海面上的冰川;被造礁珊瑚所建筑起来的礁湖岛;活火山;还有猛烈的地震所引起的毁灭性的后果。这最后的现象大概因为和地球的地质构造有密切的关系,所以使我感到特别有兴趣。可是,地震对每一个人说来,一定总是印象最深刻的事件;我们在最早的儿童时代就认为地球是一个坚固类型的东西,现在它竟会在我们的脚底下像薄壳一样的东西摇动起来,当我们看到人类劳动的成果竟会在一刹那间就被毁灭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人类所自夸的威力真是微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