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沈战役研究》谈毛、林的关系,主要集中于两个问题:出任东北局书记和战锦州。
是如何执掌东北帅印的?
党的七大后,即决定派去山东。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日战争结束,指派为山东军区司令员。九月,赴任途中的接到电令,要他去东北。于是出关,任冀热辽军区司令员。十月三十一日,决定成立东北人民自治军,任命为总司令。此时,我党赴东北的委员和候补委员达二十人,其中彭真、、高岗、为委员(是委员)。东北局成立时,彭真为东北局书记,并任东北人民自治军第一政委。也就是说,在当时的东北,是军事工作的第一把手,彭真则是党政工作的第一把手。一九四六年六月十六日,做出决定,以为东北局书记、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兼政委,集所有正职于一身,彭真则退任东北局副书记、民主联军副政委。这无疑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人事变动。很多著作提到这个问题时,一般以“决定加强东北地区党的领导”一句话轻轻带过。李著以为这种解释未能服人,的擢升另有原由。
首先,是的信任。对的信任始于井冈山时期。当时内部斗争的核心是关于党的领导问题。主张党管一切,实行党的绝对领导。而一些人认为这是家长制,是“书记专政”。就连也认为前委管得太多、权力太集中。一时反对的人占了上风,不得不提出辞去前委书记的书面意见。当日,就写信给,明确地反对离开前委,而且要求以后应该有决心来纠正一些同志的错误思想。当时,是惟一写信支持的人,加之在反围剿中表现突出,对他的好印象就更加深刻。以致长征途中,对多走路不满意,又写信给,提出由出任前线指挥时,还以为是受了的鼓动。对于经营东北,表现出高度的信任,他曾明确地对说:“受任于乱军之际,奉命于艰难之间。只有去了才可以把东北的党、政、军、民各方面统一起来。”
其次,出于统一指挥权的考虑。作为杰出的军事家,对于战略的集中指挥一直高度重视,认为在战略层面上指挥权不协调、不集中是有害的。而当时东北局领导在如何建立根据地问题上恰恰不能形成一致意见,分歧的双方就是和彭真。这种工作上的分歧是正常的现象,至于在“”中以此诬陷彭真等人,那是后话。不过,在当时看来,东北局一、二把手之间的不协调显然是一个大问题。他必须在彭真与之间作出选择,结果天平倾向了。根据一些人的研究,在选用战略区时,有四个原则:其一,要有统领千军万马的指挥才能;其二,要有丰富的军事斗争经验;其三,在军队中应有很高的威望;其四,要立过赫赫战功。用这些标准来衡量,一九四六年在东北的无疑是最佳人选。彭真长期从事白区工作,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但在军事指挥实践上,却无法与相比。
再次,就是去东北后出色的工作实绩。“他对和战问题,一直不抱任何幻想,立足于打;在根据地建设问题上,与的主张不谋而合;在作战方针和作战原则上,也符合东北我军的实际;在前线作战,且战且退,不放过在有利条件下歼灭和打击敌人。”(《辽沈战役研究》第104页)特别是放弃锦州决战和成功指挥四平撤退,更显示了他作为军事指挥员的过人之处。
锦州之战的历史真相
关于战锦州问题,人们了解的情况一般是这样:要求南下作战,攻打锦州一带,封死东北大门,而则主张打长春,拖住东北敌人。攻打长春失利,在的督促下,南下攻打锦州,途中听说在葫芦岛增兵,又产生动摇。由于罗荣桓的劝阻,加之电令措辞严厉,方下最后决心,攻打锦州。在蒙古草原折戟沉沙后,“战锦”问题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一贯反对的重要罪状。但锦州之战实为辽沈战役的关键一仗,决策过程中的曲折分合,使研究者也产生诸多分歧,一般读者则更感扑朔迷离。《辽沈战役研究》不避肯綮,操刀解牛,对“战锦”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在辽沈战役形成的过程中,对于东北地区的战略构想,与是一致的,或者说,是完全赞同意见的。这个构想就是:“封闭蒋军在东北加以各个歼灭。”一九四八年初曾电报以此构想征求林及其他东北领导人的意见,回电明确表示:“我们同意与亦认为将敌堵留在东北各个歼灭,并尽量吸引敌人出关增援,这对东北作战及对全局皆更有利,今后一切作战行动当以此为准。”但在如何堵住军队撤出东北这个问题上,与有分歧。“的构想是,东北我军的作战方向是向南,打义县至滦县一带,切断北宁路,关闭东北军队的陆上退路”。“而的想法是不必截断东北敌军的退路,不必关闭东北大门,只需抓住吉林、长春之敌,东北军队也难下撤离东北的决心”。(《辽沈战役研究》第179—180页)也就是说,是想用“卡脖子”的办法,则是想用“拖尾巴”的办法。
这种分歧不能说明对是如何不服从,而只是体现了毛、林二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对战略方针的认识。战场指挥员根据具体情况决定作战方法,从而得出一些与上级领导不同的结论,这是正常的现象。去东北之后,也曾有两次违背的意志:一次是一九四五年十一月,要在锦州地区与军队决战,实现我军独占东北的意图。而的意见则是放弃锦州,避免决战。第二次是一九四六年四月,电令死守四平,寸土必争,而守到五月,即先斩后奏地放弃了四平。对于这两件事,不仅未与计较,反而于一九四六年五月致电:“前线一切军事指挥权,统属于你,不应分散。”表现了对林的高度信任。那么一九四八年的再次与出现分歧,不愿南下作战而执意打长春,有没有道理呢?“历史已经证明,长春之敌未被歼灭,确实是难下撤离东北决心的原因之一,也是拒绝执行命令撤退沈阳主力于锦州的理由之一”。(《辽沈战役研究》第186页)
同意了攻打长春的想法。林遂于一九四八年五月下旬发动了攻打长春的战斗。攻城历时一昼夜,歼敌五千人,我军亦损失两千战士。过多的伤亡影响了东北我军纵、师指挥员的情绪。攻打长春遂告失利。
此后,就攻打长春问题西柏坡与东北有多次电文往来。、详细地询问了攻城情况,还向、罗荣桓等人介绍了指挥临汾作战的经验。从毛、朱的意见看,他们是希望东北我军能够攻占长春的,也就是说,同意攻打长春之时,的确也希望能够通过的战法完成辽沈战役。这一次,现实却未往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从逻辑上说,认识到长春不好打之后,并不因此就会以为锦州好打。攻打长春失利后,他的初步打算是一方面对长春之敌进行长围久困,另一方面打来自沈阳的援敌。但竟然未发一兵一卒救援长春。于是,情形成了这样:一方面攻不下长春,另一方面又无援可打,东北我军主力被牵制在长春地区,与长春守敌形成僵持局面。而这种局面正好符合用一座孤城“箝制大批主力南下”的意图。
作为一个战场指挥员,不会看不出这种局面于我军不利。犹豫至七月,主持召开东北局会议,认为执行关于南下作战的方针有利。作战立场的转变,一则是为摆脱长春地区的僵持;另一个原因,就不能不说是战略思想的强大影响,因为南下作战毕竟是指示过的战法。这也就是说,即使决定南下作战时,他对攻占锦州的战略认识,还是被动的。“是否认识到了这种结果(指不能封闭东北敌军)的严重性呢?我的回答是,在试攻长春之前,没有认识到,试攻长春之后,也没有认识到;对长春长围久困后的一段时间内,还是没有认识到。为什么这样回答呢?这就是与的差别,或者说是所处的地位给他造成的局限性。”(《辽沈战役研究》第197页)
一九四八年七月二十日和二十二日,林、罗、刘电报,决定南下作战。回电予以肯定。至此,辽沈战役作战方针的实质问题在理论上已经解决了。值得一提的是,在战锦州之前还曾于八月、十月两度犹豫,八月给的电文还对关内的兄弟部队提出了一些不适当的要求,此时对南下作战问题已态度强硬,回电驳斥直用“很不对”、“甚为轻率”等语词,因而警醒,承认了错误。十月的犹豫是因敌情变化,在葫芦岛增兵。此次罗荣桓据理力争,主动说服及时改变主意,从而将作战目标继续定在攻打锦州上。“历史也已证明,这次犹豫、动摇,确实是一个不正确的举动,不过好在这犹豫、动摇没有造成后果,否则将会留下历史的遗憾。”(《辽沈战役研究》第218页)那么,在作战方针决定之后,为何又产生动摇呢?首先,对大城市攻坚战有一种潜在的恐惧心理,他曾于一九四七年夏季和一九四八年五月先后指挥攻打四平、长春,均告失利;其次,对提出的“打你们前所未有的大歼灭战”心理准备不足;再次,由于敌情变化,形势也的确越来越严重。好在东北战场的背后,站着强大的。
辽沈战役以我军全胜告终,也因此奠定了其作为军事家之一的历史地位,但在“战锦”问题上的表现,是否也在的心里投下了一些阴影呢?于一九六三年写下的《吊罗荣桓同志》一诗中有这样的句子:“长征不是难堪日,战锦方为大问题;”“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是否包含了对的某种情绪?而这种情绪是否又对以后的中国历史产生了某些影响呢?这是一个很难说清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