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苍凉 壮怀悲慨--辛弃疾与豪放词浅说

2019-12-02 07:53:24

  作者:周景明

  宋朝的词坛群星灿烂,而辛弃疾就是“豪放派”中最璀璨耀眼的一颗。

  辛弃疾是南宋著名豪放派词人。早年参加过抗金义军,南渡后曾先后上疏朝廷《美芹十论》和《九议》,力主抗金并提出不少恢复失地的建议。他非凡的军事才能和才干,因受到当政者的嫉恨而两次落职,闲居十余年。辛弃疾沸腾的热血和爱恨分明的性格,决定了他难以立足于官场的命运,最终因报国无门壮志难酬而忧愤成疾含恨辞世。

  辛弃疾在诗词艺术上造诣精深,其作品题材广泛,内容丰富,意境深远,气势宏伟,风格豪放悲壮。他的词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稼轩体”,而且影响直贯后世。他是继苏轼之后豪放词的集大成者。

  词以北宋范仲淹的《渔家傲》为起端,开始呈现出慷慨悲凉的格调,遂成豪放词的先驱。及至苏轼以诗入词,扩大了词的题材,开拓了词的意境,使词步入了“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广阔的社会舞台。苏轼打破了缘情与言志的界限,使词发展成为既可言情,又可言志,亦庄亦谐的文体,他是豪放派的中流砥柱。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的代表人物辛弃疾,在苏轼的基础上又将豪放词向前推进了一步,使得宋代词坛呈现出豪放与婉约双峰竞秀的新局面。

  辛词以豪放悲壮为主调,以清新、诙谐、淡雅、缠绵做点染,有的甚至达到了一词双境的地步。其外境读起来缠绵悱恻,其内境却充满悲愤慷慨,从而形成了外柔内刚、刚柔相济的独特风格。如《摸鱼儿》一词: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更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表面看只是写惜春、怨春的情感,实际上却是抒发个人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苦闷以及对黑暗现实的不满。

  不但如此,辛词在内容上也超越了苏词。苏轼突破了爱情、离别、羁旅的栅栏,以词来书写报国豪情与恬淡的生活。辛弃疾则更加开阔了词的视野,发展了词的社会价值。有写感国伤时、报国无门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有写乡村风光、农人生活的《鹧鸪天》。辛弃疾在词中高呼“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水调歌头·千里渥洼种》),高歌“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高唱“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满江红·江水东流》),作者在词中迸发出的高度爱国热忱,在诗词史上,又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如果说苏词抒发的爱国热情是淙淙溪流的话,那么辛词抒发的爱国热情则是浩瀚的大海,汹涌澎湃,不可遏止。

  强烈的爱国思想是辛词的基本内容。他的怀古之作《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面对如画江山和英雄人物,他也大发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理想与现实的激烈冲突,使他的词构成悲壮的基调。他强烈的民族意识、爱国情感,以及对英雄的崇拜都促使他的词以主观情感的浓烈、主观理念的执著为主要特色。从“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的《贺新郎》,到“生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的《浪淘沙》,他的词在低沉、愤懑中宣泄着悲壮苍凉。

  辛词意象雄伟,有奔腾、耸峙、气吞山河的魄力。气韵壮阔,极富生命的活力和旺盛的战斗力。因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傍素波、干青云之概。”如他的《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音,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词主要是写作者渴望杀敌报国的豪情壮志,用以勉励陈亮,同时也激励自己。全词由醉到梦,由梦到醒,三层意思环环相生,现实的痛苦使他醉酒,而梦从醉中来。梦没脱离现实,但此梦却梦得逼真。梦中他在犒军点兵,弛骋疆场,杀敌报国,功成名遂。这正说明作者把梦境当作现实,梦得痛快淋漓,写得雄奇豪放。但醒后回到现实中来,却“可怜白发生”,何等的悲壮!

  辛弃疾与苏轼都是豪放派词人。一个是慷慨悲歌、激情飞扬,一个是潇洒疏朗、旷达超脱。苏词表现为哲理式的飘逸的平静;辛词则是以炙热的感情与崇高的理想来拥抱人生,更多地表现出壮志豪情与英雄悲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