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回忆:在外必先确信门窗关好才敢睡
核心提示:坦白地说,老先生是一个疑心病相当重的人,连我们陪他外出,外卫、中卫、内卫那么多人保护他一个人,他还是从某些小地方显现出了他的小心谨慎。
作者简介:
翁元,1930年出生于浙江省寿昌县。中学肄业后,于1946年报考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卫士。随扈败退台湾后,先后担任内勤侍卫、贴身侍从副官;1975年去世后,又任蒋经国贴身侍从副官,一直到1988年1月13日蒋经国去世后退休。
王丰,1958年生于台湾南投,台湾大学研究所、东亚研究所硕士。自1982年8月预官退伍后担任新闻记者至今,曾任台湾《中华日报》、《民生报》等报记者,《时报周刊》执行副总编辑,《商业周刊》总编辑,现担任《TVBS周刊》总编辑。
本文摘自《我在父子身边四十三年》,作者:翁元(口述)、王丰(整理),出版:华文出版社
溪口伴“虎”
在溪口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但是,蒋先生自己很清楚,这次回乡,怕是他最后一次了,加上国事危难,他的情绪时起时伏、反复无常。这段时日的侍从人员,个个胆战心惊,深恐稍一不慎,就招惹一身祸事。但是,即使大家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不免在无意之间,惹蒋先生大发雷霆。我也是在溪口,头一回领教蒋先生的脾气。
记得有一天,住在坟庄,侍卫官和警卫主管,睡在蒋先生房间外的一间小房间里,另外还有一个副官晚上紧挨着门睡,以备蒋半夜临时呼唤时,能够很快应答。
那天半夜,睡到一半,就被一种声音吵醒,辗转反侧、左翻右翻,怎么都睡不着。清醒之后,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怪声音,而是门口两个警卫在睡觉时,一个要磨牙,一个要打鼾,正是这种有规律的磨牙声和鼾声,让他没法继续入睡。这便激怒了蒋先生,一气之下,他冲出堂屋,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咆哮:“你们这些人全部给我滚蛋!吵死了人!”
第二天以后,只要是轮到这两位侍从人员值夜班,就寝时,一定记得在自己的嘴巴里塞条毛巾,不让自己的鼾声和磨牙声,把情绪不佳的老先生再从睡梦中吵醒。
那时,我才深刻体认到为什么人家会说“君王榻前不得有鼾声”的道理,所谓“伴君如伴虎”,真是丝毫不爽的名言。
疑心病与老迷信
陪出门的次数渐多,我也愈来愈熟悉他的心理与心性。
坦白地说,老先生是一个疑心病相当重的人,连我们陪他外出,外卫、中卫、内卫那么多人保护他一个人,他还是从某些小地方显现出了他的小心谨慎。
比如说,他在外地要睡觉之前,一定会检查里里外外所有的门窗,直到每一扇窗户都确信关好了,他才敢放心地入睡。通常,他也会问我们,到底门窗有没有锁好啊?我们便从命在他的房间四处探视一遍,看看门窗的确锁好以后,才敢回到各自的安全岗位上。
虽是军人出身,可是,他在某些方面却显得十分胆怯而得迷信。例如他每次以“总统”或是总裁身分,去丧家或是殡仪馆悼丧回来以后,一定要在洗手间里把双手洗上老半天,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为什么洗手要洗那么久。当然,这种事不必问也知道,他是一个十分讲迷信的老式人物,他相信如果去悼丧回来之后不好好洗手的话,就会把丧家的秽气也带进自己家门。
所以,原则上,他是不轻易出席丧葬场合的,除非万不得已才去丧家或是殡仪馆露个脸,回到家必定先去洗手间把手彻彻底底地洗一遍,他才安心去做别的事情。
中国历代的帝王年纪愈大,愈有忌讳,老先生似乎也有一些这样的倾向。
官邸大大小小的人员,大家都清楚,非常讨厌黑色的东西,他认为黑色是最不吉利的一种颜色,所以官邸内外,几乎看不到有任何的装饰是黑色的。
可是有一次,官邸的裁缝师傅却犯了他的大忌讳,让大发雷霆。记得官邸曾在他的书房装了一台电视,事实上他偶尔看看新闻,平时很少使用,但他办公、卧榻时,荧光屏的反光影响他的视线,就交代我们想办法做一个套子或用一块布来覆盖电视荧屏,于是就叫官邸的专职裁缝师傅去准备,不多时裁缝师傅拿来一块黑色的布幔,铺在电视屏幕上,等老先生回来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大声吼道:“真是莫名其妙,谁叫你们搞块黑布来?还不给我拿走!是谁的主意?”
愈是到了晚年,老先生愈是迷信,可是有趣的是,官邸内部也有一些无稽的传闻围绕着老先生。然而,这些传闻因为和事实的差距不大,所以一时之间,便在台北的官场传了开来。
比如,在政坛就有一个说法,凡是有人身体欠安的时候,只要去医院探望的话,这个人八成就会在几天后驾鹤西去。还记得当年退役的“空军总司令”陈嘉尚,在担任驻约旦“大使”时因病返台医治住荣民总医院,有一天突然老先生光临医院看他,陈嘉尚自己也听过有关的传说,可是老先生是未经通知直接驾临,他根本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只好躺在病房中接受探慰,心中真是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真是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几天光景,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将军,终于寿终正寝,离开人世。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陈将军原本就是年寿已尽,实在是个令人不敢骤下断语的问题。事实上当老先生得知其病重无法医治时,才会驾临探视慰问。
蒋宋夫妇的夜生活
在大陆时期,官邸的夜生活,是多彩多姿的。到了台湾以后,一方面是蒋宋夫妇年纪也大了,他们已经没有年轻时代那样旺盛的精力。尽管如此,入夜之后的士林官邸,还是有一份和一般豪门巨宅不一样的柔和气氛,散布在空气当中。
是一个很注意生活情趣的旧时代新潮女性,有她在的士林官邸夜晚,自然在生活步调上,是和一般的传统官宦人家,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差别。
喜爱看电影,在士林官邸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电影片,不管是中片或是外片,几乎只要可以在台湾找得到的,专职人员都会设法拿到未上映的影片。
可以为了看一部片子,看到废寝忘食,可是蒋先生不受好片子的诱惑,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他一定叫暂停,在他看的某个段落做下记号,等明天或是改天再看。在我印象中,老先生很少一次看完一整部电影的,总要分成好几次,才看完一部电影。
如果有比较合蒋先生胃口的电影,他通常会先上书房做40分钟的静坐和祈祷以后,再下楼看电影,但只要时间差不多了,不管电影剧情如何发展,他一定毫不犹豫,马上回房睡觉。
晚上上床之前,照惯例蒋先生是先做静坐40分钟,再散步片刻,然后才回房入睡。
入睡前的动作也是相当有意思的,他有一个独门的健身方法,上床后,先用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按摩,先是顺时针按摩20下,再是逆时针20下。据说他的这个按摩法,可以让肠胃蠕动顺畅,对内脏和消化都有帮助。
做完腹部按摩,蒋先生慢慢入睡,在夏天他习惯盖一床纺绸薄被,冬天盖薄绒被,天气较冷时,再加床毛毯。
蒋先生通常是喜欢侧睡,他不论是冬天抑或是夏天,睡觉时是从来不露双脚的。
人年纪大了,晚上睡觉会常常半夜失眠,睡不踏实,有时政事烦心,常有失眠情形,所以,我们会在他的床头柜内放一两粒镇定剂和安眠药,因为有医生交代,而且剂量轻,不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老先生非常节制,非必要不会服用,对医生的建言是绝对尊重的。
鸡汤事件让副官心有余悸
中国人很喜欢说,为人臣子的人,要深体上位苦心。这句话讲起来容易,可是等到要自己做的时候,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尤其是服侍上位的人吃饭用餐,更不是单单一句什么空泛的“深体上位若心”就可以游刃有余的。这是我随侍和蒋经国两位“总统”生活后,最简单的一点心得。毕竟,我们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不可能每件事做得尽善尽美,用膳的时候都要冒着被指摘的风险。在士林官邸,有诉说不完的餐桌故事,其中当然有一大半,是因为侍从人员不经意间闹的笑话。
鸡汤事件,是副官之间最引以为戒的一个案例。
吃早餐,依惯例,是先吃一片木瓜,再开始吃早点。早点的菜式有时候是西式,有时候是中式,吃正餐时就一定会准备一碗鸡汤,鸡汤的温度要适中,所以,我们通常是在他吃木瓜的时候,就已经把鸡汤摆在桌上,等他吃完木瓜,用正餐时,我们就把鸡汤一并送上,控制到温度刚刚好,这是我们的经验。
有一次,可能是厨房没有留意汤的温度,老先生吃早餐时一向是由副官伺候,不巧的是,那天值班副官端上去的汤,汤面漂的油层让人忽略了高温,老先生没有注意,喝汤时呼噜噜就是一口,他哪里想到那汤还烫得很,热汤刚一进入口,他脸色就大变,“咔噗”一声,嘴里的汤液整个吐了出来,搞得一桌子汤渍。随之他勃然大怒,朝值班副官吼道:“你这个混账!你想要害死我啊!”
好一阵子,官邸内务科被热汤事件弄得大家胆战心惊。
一窥的“庐山真面目”
我所了解的,是一个洋化、强悍、好享受、爱权力的贵夫人。我想,我说的这些看法,大概可以从她的日常生活和一些较为代表性的事件,作为具体的例证。
和许多当年在十里洋场待过的人一样,都是过惯夜生活的人。因为习惯了通宵达旦、歌台舞榭的年轻时代的生活,到了老年,她的习惯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保持晚睡晚起的作息。早上,大概老先生都已经起床五六个钟头了,才从梦中醒来。她在醒来后,是不直接起床的,大概总是要躺在床榻上一阵子,先让她的女副官郭素梅为她做腿部按摩。做完按摩,她才慢条斯理地起床,穿上晨袍,在书房的盥洗室盥洗,然后再自己化化妆。
讲到化妆,一向是不假手他人的,即使是副官也不麻烦她们,最主要的原因是大概不太希望别人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在老先生身边许多年来,我照拂老先生私人生活那么久,却没见过几次卸下妆的,可见她善于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记得有天晚上,在老先生的房里,照顾他老先生,这时,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瞥,一个像是鬼魅般的人影,吓了我一大跳,仔细定睛一瞧,才知道是卸下妆的。卸下妆的她,脸色泛黄、皮肤粗糙,真和化了妆的她,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们当然不会想到一个平日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在没有化妆品的烘托时,竟会完全判若两人。
独特的养身之道
非常重视身材和容貌的保养,是官邸公开的秘密。早年,的皮肤很容易过敏,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是吃了一点海鲜或是沾上一些花粉,就会全身皮肤红肿,非常难受;后来,她经过一阵子的治疗,才慢慢痊愈,以后我们就不曾听说她的皮肤再有过敏的情形。
她的副官郭女士有一项任务,就是帮拔白头发。十分讨厌白头发,只要自己化妆时,发现头上有白头发,便非要将其除去而后快,所以,我们经常可以看见郭副官在帮她拔白发。
除了容貌上,尽量要依赖化妆品去弥补一些先天的缺点,她对自己身材的保养更是格外重视。她几乎每天都会用磅秤量自己体重,只要发觉自己的体重稍微重了些,她的菜单马上随之更改,立刻改吃一些青菜沙拉,不吃任何荤的食物;假如,体重在她的标准以内的话,她有时会吃一块牛排。
当然,有时候,她基于保持身材苗条,难免会有一些违反医学原则的方式,让外人看起来似乎为了身材可以牺牲一切。
例如,早年,她为了维持身材,还经常吸烟,她习惯抽凉烟。蒋老先生是不喜闻到烟味的人,更不允许人们在他面前吸烟,所以,老夫人为了尊重老先生,通常抽烟的时候,一定在自己书房里边抽,不会到房外吸烟。这个为身材而抽烟的习惯大概只维系了几年,老夫人也许也觉得这个方法有些舍本逐末,后来就戒掉这个减肥方法,再也没见她抽过烟。
在吃的方面,讲求精致,但是,在官邸做客的话,大概没有人不怕她奉菜的。就以蒋纬国来说,他就对老夫人夹菜给他感到非常“痛苦”,因为老夫人自己为了保持美好身材,本人吃得很少,她就拼命夹菜给纬国先生。通常官邸若有老夫人在的场合,家宴或对外宴客,常常吃西餐或中餐。官邸聚餐比较考究,每位面前放一个大盘子,进餐时,只见还不断在席间给纬国先生夹菜吃,明明他已经吃饱了,可是宁美龄还是不停给他夹菜,夹了几次,纬国将军已肚肠饱胀,再也吃不下了,可已经夹在面前的菜肴非把它吃完不可,这是他一向的习惯,绝不浪费;所以他经常开玩笑,在士林官邸吃饭,从来没有不吃撑肚皮的。
蒋经国是个好“演员”
蒋经国性格上,一个明显的特性,就是他的双重性格,这一点可以在他的一些往事的个案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大陆临撤退前,蒋经国曾对老先生的警卫总队第四队的队员讲过,只要他有一碗稀饭吃,就会让全体队员先吃。可是,撤退到台湾以后,因为警卫总队缩小编制,第四队因而被遣散掉了,有些队员就对经国先生至表不满,认为他食言而肥,不守信用。当然,以当时的处境,国民常政府不可能再像过去在大陆时期,容纳那样多的编制人员。可是,就因为蒋经国在上海讲过那番话,不少第四队的队员对此耿耿于怀,而蒋经国却事后不加兑现,难免引起被遣散队员间的尖锐反弹。
在他的家族里,特别是在老先生面前,他永远是把最好的一面给老先生看。这一点,和他的弟弟蒋纬国截然不同,蒋纬国总是在老先生面前反映一些不好的问题,可是人多半是喜欢听好话的,尤其是老人更不愿听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偏偏蒋纬国就是喜欢提一些问题告诉老先生,难怪连老先生都不禁有些怀疑,为什么蒋纬国老是给他“找麻烦”。因而,老先生对蒋经国自然愈来愈有信心,对蒋纬国就没有那样的推心置腹。
对外的形象上,蒋经国曾经不只一次地对人讲过,他只有在和人民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他感到最高兴的时候,这也是他之所以从当上“行政院长”以后,就在全台湾各地马不停蹄地到处巡视,却从来不会喊累的原因。但是,在有些侍从人员心目中,蒋经国这样的行为其实只是要凸显他所谓的“亲民”作风,在他回到官邸之后,他涣散的体力使他开始觉得面对民众,竟是那样累人。尽管面对人民是一个人物确保权力的不二法门,可是,当每天都周而复始地重复一件事情时,再有耐心的人也会开始厌烦,何况,蒋经国那时糖尿病已经慢慢严重,如果每天马不停蹄地跑,难免会有生厌的时候。
他的双重性格有时也会在我们的面前不经意展现出来。例如,我们刚到“七海”的时候,他对我们的信心还不是很够,有时候,他在自己卧室接见党内的重要干部,看到我们在旁边,就故意说:“今天天气很好!”这句话其实就是示意要我们回避,等我们走开了,他才敢和干部开始讲一些重要的话题。
比如说,他在外地要睡觉之前,一定会检查里里外外所有的门窗,直到每一扇窗户都确信关好了,他才敢放心地入睡。通常,他也会问我们,到底门窗有没有锁好啊?我们便从命在他的房间四处探视一遍,看看门窗的确锁好以后,才敢回到各自的安全岗位上。
虽是军人出身,可是,他在某些方面却显得十分胆怯而得迷信。例如他每次以“总统”或是总裁身分,去丧家或是殡仪馆悼丧回来以后,一定要在洗手间里把双手洗上老半天,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为什么洗手要洗那么久。当然,这种事不必问也知道,他是一个十分讲迷信的老式人物,他相信如果去悼丧回来之后不好好洗手的话,就会把丧家的秽气也带进自己家门。
副官回忆:在外必先确信门窗关好才敢睡
2019-10-21 07: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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